葉挽君很無奈,不止無奈,應該說是絕望!
本來今天放假,去老板那兒玩兒了一會兒,然后去找姐姐,幫她客串一下實驗小白鼠,結(jié)果誰知道自己進了一個圓球,聽說是能進入聯(lián)通世界的量子之海,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就聽到了警報聲,然后一陣晃動,都快吐出來了,還聞到了焦味。同時還感覺自己仿佛被揉成一個團,骨骼肌肉被超強壓壓縮,又是一陣撞擊感,就停了下來。
好不容易踹開了門,結(jié)果就看到這些“古人”,一問時代,“天昔”這個年號她是根本沒聽說過啊!這都不是穿越了時間,這都跟她原來的不是一個世界了!
強烈的沖擊之下,她終于暈過去了,這也是大腦對自身的種保護機制。
當她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張簡陋的床上,手還被綁住了。這一瞬間,她想到了所有自己看過的小說,想到了里面的情節(jié),同時思考著脫身的辦法,最后……還是什么辦法都沒有。
搞人心態(tài)啊!她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高中生,也就腦子好使,考試跟鬧著玩兒似的,但不代表她有什么特殊能力??!
那些個不靠譜的小說里,動不動就是拿到什么神器,帶著全身的使命,或者就是附身在別人身上,但人家的主角全都是大佬,帶著現(xiàn)代的知識穿越過去順風順水的,各種逆天各種秀!
她算什么?。∫恢恍〔穗u,什么都不會,連討飯說不定都拉不下這個臉,估計就這么餓死了,現(xiàn)在還被人抓了!那個領頭的看起來兇神惡煞的,還拿把劍,除了看起來挺帥,但是嚇死人啊,按一般的劇情這就是個壞人吶!
倒霉!
正胡思亂想呢,葉挽君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怎么身上的衣服這么寬松了,稍微動一動就覺得有風鉆進去。
低頭一看,差點尖叫出來。她的衣服都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就像勉強掛在身上一樣。腦子里還沒來得及歪歪各種不可描述的情節(jié),就又發(fā)現(xiàn)不對,她的四肢似乎變小了。
如果說她的衣服吧尺寸沒變的話……那她現(xiàn)在的身體就是一個剛過十歲的小孩子?。∷郎裥W生把自己附身了嗎!
“醒了嗎?”門外傳來交流聲。
“不知道,屬下聽公子吩咐,沒有進去過?!?p> “嗯,沒你事兒了?!?p> 聽聲音應該就是拿個拿劍的。
“你把人關這兒?”
這個聲音倒是沒聽過,不過怎么這么熟悉呢。
“對啊,不然關哪里,大牢?”
“我看你還真做得出來?!?p> “你還生氣啊,不就是讓你配合一下嗎?!?p> “行行行,萬大公子報案如神,一視同仁,我心胸狹隘。”
那個熟悉的聲音邊說邊打開房門。
整個房間只有一盞油燈,此時已經(jīng)是夜里了。
門一打開,進來一人,手里挈著盞油燈,葉挽君投過昏暗的燈光,看到那人的臉,驚訝地問:“老板!你怎么在這?”
“你認識?”萬暮白隨后進來,聽到葉挽君的話問衛(wèi)霜。
衛(wèi)霜滿臉疑惑,搖搖頭。
“我外面等著去。”衛(wèi)霜把油燈一放,轉(zhuǎn)身出去了。
葉挽君本來以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即使很魔幻,但顧不了這么多了,那個人確實是那家小店的老板,只是看起來年輕很多。
可當衛(wèi)霜搖頭的時候,葉挽君覺得最后的一絲希望破滅了。
“別看了?!比f暮白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別想撒謊。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葉挽君還是不敢相信地盯著門口,雖然老板并沒有跟她有多少交集,但她相信老板不會置之不理。
算了,反正自己穿到這個鬼地方,還沒什么希望,倒不如像各種爛片里的情節(jié),犧牲之前硬氣一回。
“怎么啦,要問就問,廢什么話!”
萬暮白一愣,他參與過很多審問,對方抗議的、無視的、恐懼的、無賴的都有,雖然他現(xiàn)在這個不算什么正式的審問,但眼前這人都被綁住了雙手,怎么還這么有種?
心里想歸想,該問的還得問。
“姓名、來歷、主使、目的。”萬暮白冷冷地問。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葉挽君,自天際而來,什么主使不主使的,沒有!目的……我還想知道自己為什么來這里呢!”
看什么,別以為本姑娘身體變小了,就好欺負,你這裝逼的樣子真的很無語,跟小孩裝大人一樣。
萬暮白更疑惑了。乾坤衛(wèi)有一套自己的審問方法,特別是對審問對象的話真假的判斷。眼前這小姑娘雖然說話很激動,而且完全就是強撐著說硬氣話,但說的話卻都是真話,沒有隱瞞。
“那個球是個什么東西?”
“時間機器?!?p> “時……什么?”萬暮白完全聽不懂。
“時間”他知道,“機器”他也大概能理解,可放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
“說了你也不懂……”葉挽君嘟囔著,怎么跟這幫古代人解釋“穿越”??!
“小霜!”萬暮白沖門口喊了一聲。
“怎么了,你審訊歸審訊,叫我干什么?!毙l(wèi)霜慵懶地進來,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很顯然不想?yún)⑴c。
萬暮白見衛(wèi)霜這樣子,換了個口氣說:“明日你能否去請上官師傅去看看那東西究竟是什么?”
衛(wèi)霜伸了個懶腰:“行吧。不過,這小姑娘怎么辦?”
“先關著,明天再說?!?p> “我問的是她的腿?!?p> 葉挽君一愣,沒想到老板不是真的無視自己啊,還知道關心她的腿。不過老板這一提,她的腿還真的有些疼,還好被木板夾住了,不然可能會更加難忍。
“府里的醫(yī)官看過了,像這傷對乾坤衛(wèi)來說家常便飯。”
喂,這位“小朋友”,你們真的很厲害啊,斷腿叫家常便飯?
萬暮白看著衛(wèi)霜拷問般的眼神,終于還是屈服了。
“行了行了,上官師傅愿意來的話,就麻煩她幫這小姑娘看看?!?p> 衛(wèi)霜這才滿意,轉(zhuǎn)身欲走,忽聽到背后傳來一句“你這就走啦?”
衛(wèi)霜和萬暮白一同轉(zhuǎn)身,詫異地看看對方,又看看葉挽君。衛(wèi)霜愣愣地指著自己,向葉挽君遞出疑問的眼神。
葉挽君點頭。
衛(wèi)霜為難地望向萬暮白,萬暮白卻看戲似的聳了聳肩,一雙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跟他說:“人家姑娘舍不得你,還不去??!”
“姑娘找在下有何貴干?”衛(wèi)霜恭敬問道。
“你……不認得我?”葉挽君說。
“這……姑娘見笑了,在下真的不認得姑娘?!?p> “誒不對啊,這……老板?”葉挽君試探地一問。
衛(wèi)霜心想,是不是師父的哪個顧客,師父好像都沒見過她出店,從來都是來去無蹤,難道是看到自己進出店,以為自己才是店鋪的老板?可自己這年紀也根本不像啊。
“姑娘說笑了,在下怎么有那個能力開店呢?!?p> 葉挽君眼睛中的光芒黯淡了。
“沒事……沒事……”葉挽君自言自語著,又向萬暮白問,“我什么時候能走?”言語中能聽出,她已經(jīng)是聽天由命了。
“不一定。”萬暮白冷冷回答,便與衛(wèi)霜離開了。
房門在身后關上,傳來輕輕地抽泣。
“她有問題?”衛(wèi)霜問,其實不應該過問的,這畢竟是乾坤衛(wèi)的事。
“有,而且有很多?!比f暮白皺眉道,“不過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p> “你怎么知道?”衛(wèi)霜嘴角露出笑意,其實萬暮白與葉挽君的談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從葉挽君那個自我介紹開始,衛(wèi)霜就已經(jīng)覺得這個女孩子不是一開始以為的外敵。
“說的話,雖然很亂,很莫名其妙,但都是真話,而且完全沒受過什么審訊的訓練。還有一點,我沒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修煉的痕跡。”
“說不定是特地裝成這樣的呢?”衛(wèi)霜笑意更濃了。
“那那個主使實在太會冒險了,不是單純的傻子,就是把偵查任務當兒戲的傻子?!?p> 衛(wèi)霜夸張地打了個哈欠,說:“這么晚了我就睡這兒了,你可別告訴我你把我的小院重新當柴房了??!”
萬暮白見衛(wèi)霜這樣,也放松了下來:“行,一晚上五千兩,拿不出就半夜把你埋柴里?!?p> 衛(wèi)霜壞笑著:“那你明天陪我一起去找?guī)煾福屗o錢?!?p> “別……我不要!”
當衛(wèi)霜、萬暮白二人打趣離開時,葉挽君的心情只能用心灰意冷來形容,死的心都有了!
老板不認識她,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還有那個審問她的那個人,看起來不錯,但一直板著個臉,瞪也能把人瞪死,而且自己的身體還縮小了,腿也斷了,時間機器也壞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葉挽君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思考著人生,本來她以為至少也要等到大學才會考慮今后,沒想到現(xiàn)在就考慮了,而且令人崩潰的是,思考了一陣,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砰砰”傳來敲門聲。
“誰?。俊比~挽君習慣地回答,下一刻就有些后悔了,自己現(xiàn)在可是“囚犯”!
“公子命我等送床被褥來,說春寒未散,別著涼了。”門外傳來了丫鬟的回答。
公子?沒想到老板在這個時空里還是個大少爺??!
“進來吧。”葉挽君看到手邊有副拐杖,便拄著站起來。
說完,門就被推開,四個丫鬟進來,拿著被褥的那個幫她鋪床,還有一個扶著她,防止她摔倒,另外兩個在收拾屋子。
被這四個丫鬟簡單一收拾,她的“牢房”變得煥然一新,沒有多華麗,就是干凈!被褥看上去也是新的,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樣子。不僅如此,還帶來了一身衣物,說是府里沒有女裝,只有夫人的舊衣服。
葉挽君心里一陣溫暖啊,雖然老板不記得自己,但依然不忍心自己受苦,還專門派人過來。
躺上去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方便,雖然據(jù)那人說府里的醫(yī)官幫她看過了,但還是不怎么相信古代人的醫(yī)療水平,而且看上去也沒手術也沒打石膏,還是兩塊木板夾著,萬一她一拆骨頭直接散架了怎么辦!所幸她習慣仰臥,不算太遭。
至于衣服,葉挽君想到自己的腿,當即不想換了,直接和衣而睡,不然太麻煩。
第二天她醒來時也不知道幾點,哦不對,是不知道什么時辰。根據(jù)她這只高考狗的經(jīng)驗,中間有一次醒來應該是早晨去上學的時間,然后又睡著了,現(xiàn)在應該是上午九點樣子,也就是巳時。
葉挽君拄著拐到窗前,學著電視劇里看到的樣子把窗戶撐開。
“醒了?”
葉挽君被突然的一句嚇得差點摔倒,憤憤地瞥去,果然是那個拿劍的,叫什么來著?老板好像叫他“萬公子”,哼,哪家公子像他這樣不近人情啊。
“你別嚇到人家。”衛(wèi)霜笑著數(shù)落萬暮白。
還是老板關心她啊。
萬暮白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還沒完全洗清嫌疑,我必須……”
“行了,”衛(wèi)霜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必須怎么樣?必須把她照顧好嘍?!?p> 轉(zhuǎn)而客客氣氣地問葉挽君:“那個……葉……葉挽君對吧,我等能進來嗎?”
葉挽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后衛(wèi)霜便推門入內(nèi)。
此時天光明朗,比昨夜燈光昏暗好得多,讓衛(wèi)霜看清了葉挽君的面容,不禁贊嘆。十三四歲的年紀,膚光勝雪,眉目如畫,是個絕美的美人。即使是倚著簡陋的桌椅,把發(fā)絲別在耳后這簡單的動作,也顯得清新脫俗,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
葉挽君的氣質(zhì)給衛(wèi)霜種跳脫感,是很活潑又不過分的那種,尤其是她的眼睛,里面像有太陽一般,充滿了光芒和希望。
衛(wèi)霜問過上官漣蕊,怎么才能像她那樣博聞廣識,上官漣蕊似是開玩笑地說:“你要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贝藭r看到葉挽君,衛(wèi)霜才明白“漂亮的眼睛”是什么意思。
身材還是沒有發(fā)育的樣子,但已經(jīng)初見端倪,可以想象出她以后會是怎樣的一個絕色美女。
衛(wèi)霜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女孩子,光明、歡樂、希望、和平這些詞語似乎都在她的身上體現(xiàn)了,仿佛她生在這世間就是要體會世間的美好的一樣。
“那個……謝謝你啊。”葉挽君說道。
衛(wèi)霜疑惑地問:“有何謝的?”
“昨晚謝謝你派人送來被褥?!?p> “?。俊毙l(wèi)霜愣了,他昨晚早早回去用“逐流法”進去修煉狀態(tài),根本沒派什么人來送過什么,而萬暮白肯定是回去寫他那個該死的報告了。
那定是萬暮白。這小子臉皮最薄,對別人好的事哪怕是被問到眼前了還是不好意思承認,就像是很丟人一樣。而且昨天明明已經(jīng)消除了對葉挽君的懷疑,還是板著一副苦瓜臉,別人可能覺得萬暮白是做事周全,就衛(wèi)霜看出來這小子是老毛病犯了,既想對人家好點,又死要面子不承認。
“喂,你不說,我可領這功了?!毙l(wèi)霜拍了拍像根竹竿似的萬暮白。
萬暮白動也不動,不知是真的“考慮周全”還是面對美女語無倫次地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哎呀,算了!讓你承認的又不是什么壞事,真的累死人?!毙l(wèi)霜抱怨著轉(zhuǎn)向葉挽君,“喏,這廝才是送你被褥的。”
葉挽君“啊”了一聲,顯然不怎么信,指指萬暮白,故意板著個臉模仿萬暮白昨天的表情,向衛(wèi)霜遞出個疑問的眼神。
衛(wèi)霜聳聳肩,仿佛在說“你愛信不信”。
最終葉挽君還是勉強信了,為難地說:“那個……謝謝你啊,我還以為是老板……”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有名字,衛(wèi)霜。”衛(wèi)霜自我介紹道。他很放心葉挽君不會與震雷鐲案有關系,而且他覺得葉挽君也不是個會出賣他的人。
“那……這位……”葉挽君用眼神向衛(wèi)霜求助。
“萬暮白?!比f暮白語氣冷淡淡的。
“乾坤衛(wèi)的公子,這兒是人家家里?!毙l(wèi)霜笑嘻嘻地說。
“怪不得人家叫他'公子',不過按昨天的情況來看,哪里會有公子親自去抓人的?”葉挽君腹誹著。
“你但凡有點好臉色,人家現(xiàn)在能這么怕你?”衛(wèi)霜用胳膊肘捅著萬暮白。
萬暮白竟不好意思去看衛(wèi)霜,還“呵呵”地發(fā)出和事佬的笑聲,低聲回答:“我這不是……怕出問題嘛。”
“算了,不跟你爭。讓你承認個好事怎么比弄死你還難呢?!?p> 葉挽君見二人如此,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二人又看著葉挽君,突然停了,旋即三人相視一眼,又笑了起來。
“說什么呢,這么好玩?”
“師父到了!”衛(wèi)霜一聽便知道是上官漣蕊,表情又是尊敬又是歡喜。
葉挽君也好奇是什么樣的人讓衛(wèi)霜叫“師父”,還如此尊敬。
上官漣蕊入內(nèi),葉挽君一看便覺得她有一種親和力,明明沒見過,但就是覺得很安心,尤其是在她剛到這里無依無靠之時更覺安心,竟沒有因為是陌生人而感到戒備。
上官漣蕊看上去二十歲上下,眼中透著睿智的光芒,一襲白裙、一條腰帶將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來,一根白銀鳳釵簡單地束起長發(fā),不過即使如此長發(fā)還是去綢緞般垂到了腰際。
雖然衛(wèi)霜也是隨意束起頭發(fā),但與上官漣蕊相比,一個是放浪形骸、無拘無束,一個是超凡脫俗、不落凡塵。
也許是溫柔的眼神,也許是優(yōu)雅的姿式,也許是淺淺的笑意,讓葉挽君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仙女下凡。
經(jīng)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
葉挽君想起了這兩句,感覺就是為上官漣蕊準備的。
“我說怎么把我扔下了,原來有這么可愛的女孩子!”上官漣蕊打趣道。
衛(wèi)霜把頭埋到萬暮白的肩膀里,似是不好意思。
“對了,我看過了,那個不像是法器,但設計甚是精巧,我挺感興趣的。”上官漣蕊對萬暮白說,“這位就是你讓我來看的小姑娘?”
上官漣蕊彈了衛(wèi)霜的額頭。衛(wèi)霜想辯解,但又不知從何說,什么叫讓她來看的小姑娘???這話聽得怎么這么奇怪呢?就像他圖謀不軌一樣似的。
“行了,躺上去我看看?!鄙瞎贊i蕊柔聲對葉挽君說。
葉挽君躺到床上,上官漣蕊拆下木板打量著,指尖聚了靈氣向葉挽君的腿上探尋。
衛(wèi)霜、萬暮白二人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上官漣蕊,見上官漣蕊一臉嚴肅,不禁有些擔心。
只見上官漣蕊靈氣探入,葉挽君只覺得斷腿處似是被一團棉花包裹著,暖洋洋地,還有些搔麻,仿佛骨頭在快速愈合,還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有東西在皮肉之間挪動。上官漣蕊全然不顧四周,一心放在葉挽君的腿上,不一會兒,手指離開斷腿,抽帶著一根金色靈氣絲線,像是釣魚一樣從腿里釣出一小團不知是什么東西,被金色靈氣包裹著看不見。
上官漣蕊長出一口氣,說:“行了。乾坤衛(wèi)的醫(yī)官還是厲害的,處理得非常好,只是稍微有些瑕疵。而且她的自愈能力倒也不俗,我?guī)退僦瘟艘幌?,沒什么問題了。過兩天行該能走了,只是要完全好還需要些日子?!?p> 接著,隨手把光球朝桌子一甩,邊上站的二人一看,倒吸一口氣——竟是幾片碎骨!
若說骨頭斷了最難治的是什么,不是如何接上,而是在斷的時候會有細小的骨片停在皮肉之中,若不能取出,有可能會成為病根。
或許高明的大夫能取出來,但風險也同樣很大,需要切開皮肉,非意志堅定之人,根本受不了那如凌遲般的痛苦,所以大多還是選擇不取出,相比日后稍微有些不便,誰也沒那膽子去試試剝皮割肉的感覺。
可奇跡就在眼前,簡直無法想象,上官漣蕊竟然不用刀石,用靈氣就能將葉挽君腿里骨頭斷開時里面的碎骨抽離,這究竟是什么樣的法術??!
見上官漣蕊面色淡定,氣不長出,二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衛(wèi)霜說:“師父剛才表情這么嚴肅,真的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有事呢?!?p> 上官漣蕊回答:“小霜你可要記住了,什么事能隨心處之,什么事要嚴肅處之,是一定要分清楚的。療傷一事,說小了是解人苦痛,說大了那可就是別人把性命交在你手上了,怎能不謹慎行事?”
“徒兒明白。”衛(wèi)霜作揖道。確實,那些醫(yī)者在行醫(yī)時要辨其病位病性,還要切脈望舌等等,即使醫(yī)術再高超,再游刃有余,一旦行此救命之術,必定謹慎小心,不能有半分疏忽,否則小小的偏差,就有可能造成難以預料的后果。
修煉也一樣,衛(wèi)霜雖然有“逐流法”能保持經(jīng)脈的擴張狀態(tài),以免修煉時間一過,經(jīng)脈回縮了,這樣便收效甚微,但真正到了修煉的時候一點不敢馬虎,不然那可是會走火入魔的!
師父這是告訴他,即使實力再強,有些事情就算能輕易地辦到,但是該認真的,還是要認真,不可因為妄自尊大,反而做不好。
上官漣蕊這么一說,不僅是衛(wèi)霜和萬暮白,連葉挽君也對她增添了很多好感。
“謝謝姐姐,我覺得好多了?!比~挽君沖上官漣蕊甜甜一笑。
“誒,叫不得叫不得!”萬暮白攔著。
“怎么了?”上官漣蕊疑惑地問。
“上官師傅,您是小霜師父,又是我的師傅,她若叫你姐姐,豈不是成了我二人的師叔了?”萬暮白故作為難地說,臉上竟有委屈之色。
三人一聽,都紛紛哈哈大笑,昨晚的不愉快也全部忘了。
“姑姑……”
“什么?”
葉挽君先是低聲說了一句,此時抬起臉,太陽般的眼睛注視著上官漣蕊,又重復了一遍:“我就叫你姑姑吧,這樣既不是占他倆的便宜,又不會顯得疏遠?!?p> 上官漣蕊繡口微張,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隨后便露出溫暖關懷的笑容,揉著葉挽君的頭。
“好。不過,你這可是一絲防備都沒有,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p> 似是打趣,又似是責備。
“對啊對啊,若是遇上的不是師父,而是我跟暮白,肯定沒這么好了?!毙l(wèi)霜嬉皮笑臉地說。
“為什么?”葉挽君不解地問。
“因為突然有人突然表示親近,要么就是個傻子,要么就是別有用心?!比f暮白接過話,語氣又變得冷冷的。
葉挽君聽了他們的話,不知為何,想起了以前看到過的“費米悖論”,具體內(nèi)容忘記了,但結(jié)論很簡單,因為那個作者用了一個很巧妙的比喻:在一片危機四伏的森林里,一個獵人若是發(fā)現(xiàn)某處有動靜,雖然無法判斷是野獸還是其他獵人,他的選擇就只有一個——開槍。
對于衛(wèi)霜和萬暮白確實如此,一個曾經(jīng)是逃犯,一個曾經(jīng)不知多少次執(zhí)行過危險的任務,都會遇到類似的情況,不過,衛(wèi)霜那時實力不足,只能隱蔽,而萬暮白與乾坤衛(wèi)有專門的暗號,能辨別身份。若是不考慮實力因素,把他們放到這樣的一個森林里,他們肯定會做出和獵人一樣的選擇,即使對方有可能是自己的摯友。
不過,萬暮白說完這話,衛(wèi)霜就反駁道:“那你當初是別有用心還是傻了?”
衛(wèi)霜說的便是他們的初次見面,那時萬暮白見衛(wèi)霜聽出了他《桃園意》中隱藏的意境,立刻不在乎他的來歷種種,以知己相待。
萬暮白聽出衛(wèi)霜的意味,反問:“那你呢?”
的確,那時其實是衛(wèi)霜先出現(xiàn),毫不懷疑萬暮白的身份,直言所感。
“我……我……”衛(wèi)霜一時語塞,答不上來。
“行了,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我這外甥女好好休息了?!鄙瞎贊i蕊掩面笑道,把二人趕了出去。
“誒,葉挽君,回頭我父帥也會來問些問題,沒什么刁難,如實回答就行?!比f暮白臨走前提醒。
葉挽君點頭示意,又看著自己雙手發(fā)呆,想到萬暮白和衛(wèi)霜嘻笑打鬧的樣子,葉挽君突然悲從心起,哭了起來。
衛(wèi)霜與萬暮白情同手足,雖然讓氣氛變得很是歡快,但如今二人離開,葉挽君想到自己穿越量子之海來到這個時空中是孤身一人、無親無故,不禁痛哭。
“姊姊采藥去呦,將軍上戰(zhàn)場呦,早日得勝歸呦,取我好還家呦……”
上官漣蕊把她摟在懷里安慰,輕聲唱著小調(diào),悠揚婉轉(zhuǎn),似乎藏著千般情思、萬種深情,飄飄蕩蕩,讓葉挽君宛若躺在云端,迷迷糊糊,困意漸增。
“姑姑,我想姐姐了?!比~挽君弱弱地說著,終于眼皮合在一起,沉沉睡去。
夢里,葉挽君看到了衛(wèi)霜,看到自己在衛(wèi)霜的小店里閑聊,抱怨著姐姐如何如何嚴厲,畫面一轉(zhuǎn)變成了衛(wèi)霜和萬暮白在嬉鬧,漸漸地又變成了她和姐姐在嬉鬧。突然,如掉進了漩渦一般,畫面扭曲了,自己掉進了一片深水中,想掙扎卻不能,只有上面的光亮越來越遠,最后被黑暗吞沒了,然后便什么也沒有了,什么也想不到了。
“嚶……”葉挽君一覺睡醒,揉著眼睛讓視線清晰,“姑姑……我睡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吧,不多?!鄙瞎贊i蕊在一旁修煉,察覺葉挽君醒了,便停了下來,“稍等會兒,萬可要來問你些事,不用擔心,你的嫌疑基本已經(jīng)洗清了,所以隨便回答就行?!?p> “嗯……衛(wèi)霜呢?”葉挽君打了個哈欠,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萬可”是萬暮白的父帥。
“可能……在跟萬暮白打架吧,或者……就是在看書?!鄙瞎贊i蕊說得漫不經(jīng)心,應該二人已是家常便飯。
“看書……要考試了……”葉挽君還是有些迷糊,稀里糊涂地嘟囔著,誰知上官漣蕊實力超群,耳朵也是極其靈敏,肯定聽著了。
“對啊,荊楚書院要考試募生了?!?p> “書院……”葉挽君不解,便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入學考試之類的帶進去,大概理解了。
“要不是……我……”葉挽君瞄了一眼斷腿,又偷偷看了一眼上官漣蕊。
上官漣蕊一笑,自然知道眼前這小姑娘是好奇,想跟著一起去看看,說:“可以啊?!?p> “真的?”葉挽君的眼睛頓時發(fā)亮了。
“你會些文學吧?”
“嗯嗯嗯。”葉挽君連連點頭。
“那武功呢?”
一說到這個,葉挽君答不上來了,她只會點姐姐教她的防身術,而且也沒好像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上官漣蕊展示過的,額……內(nèi)力?應該是吧。
見葉挽君有為難之色,上官漣蕊眉頭一皺,隨即巧妙地掩蓋了過去,安慰道:“別傷心,我是荊楚書院的典籍廳主簿,你若有興趣,隨時來我那看看?!?p> 面對上官漣蕊的邀請,葉挽君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隨后,萬可前來,上官漣蕊只好回避。葉挽君也像萬暮白說的,句句屬實。而且萬可確實沒問些什么難整的問題,也就是叫什么、從哪來之類的。實際上也沒什么可問的,萬暮白問的差不多了。不過……看萬可的樣子,似乎對“從天上掉下來”這個答案有些不滿意。
上官漣蕊徑直前往萬暮白的白芷園,見萬暮白在練劍,而衛(wèi)霜倚坐在欄桿上看《萬靈書》,一招手,二人便放下手里的事。
“師傅如何?那個……”萬暮白想問上官漣蕊探到的葉挽君的情況,但又覺得這么問是不是有些多疑了。
“我來就是要說這事的?!鄙瞎贊i蕊坐到石椅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說,“趁她睡著的時候我看過,底子還算不錯,但沒有一絲靈氣或者兵氣,頂多身體挺結(jié)實,應該稍微練過一些武技,但不精熟。不過……”
“不過什么?”衛(wèi)霜急切地問。
“她實際上,實力在我之上?!?p> “什么!”萬暮白和衛(wèi)霜驚呼,上官漣蕊徒手廢王欽玉,對待萬可也僅僅是因為他是乾坤衛(wèi)統(tǒng)領、萬暮白的父帥才有所禮遇,至于修為根本看不上。
要知道,萬可是個化神二重的劍修,上官漣蕊如此,必定實力在他之上,可現(xiàn)在她竟然說那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實力在她之上?
上官漣蕊說這話時雖然聽起來輕描淡寫,但眉頭緊皺,根本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也就是說她真的有問題?”萬暮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要真的有這么一個化神期的高手,出了什么問題,后果不堪設想!
衛(wèi)霜感覺不對,好像上官漣蕊話中有什么問題:“可師父不是說她沒有一絲修為嗎?”
“對。”上官漣蕊同意了。
衛(wèi)霜靜靜地等著,萬暮白卻實在放不下心。
“她的修為被封印了,而且封印得非常巧妙,若不是化神期且長期鉆研封印與修為之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鄙瞎贊i蕊依然說得云淡風輕。
“那她是要隱藏什么?”萬暮白問,現(xiàn)在對葉挽君的懷疑又在他內(nèi)心升起了。
“不知道,但是,這個封印是他人所為,好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生就帶著的。”
“出生?”衛(wèi)霜語氣中透著一股同情。一個女孩子,出生就帶著封印,制住了她的修煉前程,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那簡直就是被上天所拋棄的。
“對,因為她的經(jīng)脈沒有被封印扭曲的跡象,而且循行通暢,沒有堵塞,所以才說是出生便帶著了。我真的想不出是什么人能有這般實力?!鄙瞎贊i蕊眼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也許……是神吧?!?p> “可是……總是要有原因的吧,為什么會一出生就……”衛(wèi)霜不甘心地問。
“可能……就是因為她的實力太強……”上官漣蕊嘆息道,“羊群中羸弱的羊會被殺死,以免傳播病害,而聰明的羊也會被殺死,以免帶領羊群逃跑。她……”
出生之時便天賦異稟,從娘胎里就有強大的實力,可以說是所有人都羨慕的機遇,可正因為如此被上天忌憚,降下封印,即使日后得知也無能為力,只能接受自己本應有的如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實力就一生無有用處。
修煉之罪,莫過于此。
上官漣蕊眼中閃過了一絲落寞。
“可有破解之法?”開口的不是衛(wèi)霜,是萬暮白。
上官漣蕊搖搖頭,仿佛這封印的不是葉挽君,而是她自己。
天要亡彼,非人之罪!
“你們莫擔心了,來日方長,我會試著找到幫她解開封印的方法?!鄙瞎贊i蕊說,一句話如黑暗中的光亮,讓二人壓抑的心情緩解了許多。
可是,連上官漣蕊也不知道說出這句話究竟是出于什么。
是對不幸者的同情?不是,她早已經(jīng)學會了冷眼看世態(tài)炎涼,不幸者甚多,她不可能,也不愿意一個個地同情。
是對衛(wèi)霜和萬暮白的安慰?不是,因為這本來就是個看不到結(jié)果的諾言。
是對強大的力量的好奇?應該是的,可內(nèi)心卻在否定,因為她不是一個冷血到用他人的不幸滿足自己求知欲的人。
那是為什么?上官漣蕊思索著,一想到葉挽君,就想到她太陽般的眼睛看著自己,櫻桃小口吐出清脆的聲音:“我就叫你姑姑吧?!?p> 連上官漣蕊自己聽得都覺得有趣,而且還無厘頭,可似乎……就是因為這個無厘頭的原因。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挺好的,讓她知道自己在神州還有人牽掛。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衛(wèi)霜第一次叫她“師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