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興面色平靜,冷冷盯著城下那氣勢驚人,鋪天蓋地的洶涌人潮,目露殺機。這是他生平首次參加如此規(guī)模的守城之戰(zhàn),此刻心中卻是無喜無悲,波瀾不驚,有的,只是對這些入侵者的滔天殺意。
關(guān)守忠及手下諸將常年戍守邊疆,早已見慣了敵軍叩關(guān),此刻,一個個站得筆挺如松,表情從容鎮(zhèn)定。
四萬匈奴步騎奔襲速度十分迅速,不過片刻工夫,便已沖至北凌關(guān)前數(shù)十丈外。
城頭上,十名甲胄齊全的床弩兵頭目分立在城頭,各自站在自己負責(zé)的那一片區(qū)域。此刻,手中令旗俱已高高舉起,屏住呼吸,眼睛幾乎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奔涌而來的匈奴大軍,口中齊齊大喝道:”床弩手準備.”
每一張床子弩配有二十名床弩手,個頂個的彪形大漢。這種大型床子弩威力驚人,根本不是三五人便能輕易操作得了的。這二十人中,十六人是負責(zé)通過合力轉(zhuǎn)動絞盤,拉弓上弦的。二人負責(zé)裝填巨型弩箭,另外兩名肩扛大錘的大漢是負責(zé)擊發(fā)扳機,發(fā)射弩箭的。一個是發(fā)射手,另一個為替補。
隨著一聲令下,五十名發(fā)射手立即身體緊崩,馬步穩(wěn)扎,高舉大錘,整裝待發(fā)。
待得匈奴大軍來到千步之內(nèi),這個距離正是在床弩射程之內(nèi)。
”發(fā)射.”十位頭目齊齊一聲怒吼,令旗猛然向下一劈.五十柄大錘幾乎不分先后,狠狠捶落在床子弩的板機之上。
”嗖””嗖””嗖””嗖”...
五十支巨型弩箭帶著令人心悸的破空之聲,向著城下匈奴大軍呼嘯而去。
下一刻,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匈奴大軍中立即出現(xiàn)大量傷亡。
沖在最前方的匈奴大軍早在弩箭發(fā)射之前,就已將圓盾舉在身前,遮住上身要害。然而,在這種大型床子弩發(fā)射出的巨型弩箭面前,堅木制成的盾牌如有紙糊的一般,直接被輕而易舉的洞穿,沒有絲毫停留地從盾牌的主人的后心處直接穿透而出,速度不減地繼續(xù)向前暴掠去。
”噗””噗””噗”...
一支巨型弩箭足足穿透了六名匈奴健卒的身體,將最后邊的一名健卒直接釘死在地上。
這一幕,在此時的戰(zhàn)場上處處都在發(fā)生,其中有的一支弩箭,甚至足足射殺了九人之多.這恐怖的武器,令這些久于戰(zhàn)陣,見慣了血腥場面的匈奴兵們也都不禁為之膽寒。
一輪射畢,床子弩的兩側(cè),十六名弩手們立即有條不紊地忙碌開來。他們用一條兩頭帶鉤的繩子,一頭勾在床弩上的弓弦上,另一頭掛在絞盤之上。一齊奮力絞動起絞盤,弓弦立即緩緩被拉開,兩名裝箭手抬著一支巨型弩箭,在一旁等候著,準備裝箭。
城下匈奴兵們乘著發(fā)射的間隙,一個個拼了命的向前狂奔而去,想要乘床子弩拉弓裝箭的這點間隙時間,沖到近城處床子弩射不到的地方。這種大型床子弩在他們看來,簡直像噩夢一般的存在,他們寧可冒死攀城,也不想待在床子弩的射程之內(nèi)。
見最前方的敵軍們片刻工夫就已沖到五百步之內(nèi),弓箭手頭目們的令旗首次齊齊高舉,大聲喝道:”弓箭手準備.”
五千守軍立即齊刷刷彎弓搭箭,動作整齊而熟練,一看就是受過久經(jīng)訓(xùn)練的精銳之師。在他們的身后,另外五千守軍們也已將箭搭在弓上。
頭目們稍稍停頓了一會,待到敵軍們沖到百步之內(nèi),這才猛然將令旗向下一劈?!胺偶?p>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鋪天蓋地,有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傾泄而下,匈奴兵立即成片倒下,開始出現(xiàn)大量傷亡。
城頭上,射完一輪箭雨的五千守軍立即側(cè)身退后,將前方靠近箭垛處的地方讓了出來.后排的早已搭箭在弓的守軍們則立即上前,挽弓如滿月,箭發(fā)似流星。
又是一輪箭雨潑將下來,不待匈奴兵們有片刻喘息的機會,城頭上守軍們后隊變前隊,配合默契,五千張大弓齊齊彎弓又是一輪射擊。
在這連綿不絕的箭雨之下,匈奴兵們慘叫不絕,成片倒下.但仍有上萬的匈奴兵,冒著潑天矢雨,沖到城墻根箭雨射不到的死角。
此時,二萬名騎射手也已沖到百步之內(nèi),這個距離同樣也在他們的射程之內(nèi).在兩名萬夫長居中指揮之下,紛紛彎弓搭箭,不甘示弱的以箭反擊,二萬羽箭有如遮天烏云一般向城頭籠罩而去。
城頭上剛剛射完一輪箭雨的守軍們不及退后,紛紛躲在箭垛后面。后隊挽弓待射的守軍們也紛紛下蹲躲避,但仍不少躲閃不及的,被當場射成刺猬。
此時,床子弩弩箭也已再次裝填好,隨著一聲令下,五十支巨型弩箭呼嘯著向兩萬騎射手們呼嘯而去。
下一刻,騎射手大軍中立即人仰馬翻,慘叫連連.每一支巨型弩箭,都能輕松收割數(shù)條人命。有些弩箭甚至直接將敵騎連人帶馬,釘在地上,場面十分慘烈。
這些匈奴人倒也兇悍,如此慘烈死傷之下,卻沒有人后退半步,一個個仍然悍不畏死地向前沖去。
在這短短一頓飯功夫,便已陣亡二千多人的匈奴敢死隊終于沖到城墻之下,一架架云梯立刻搭在墻頭,準備蟻附攀城。
后方騎射手們奮不顧身,拼了命的向城頭射出一輪又一輪箭雨,意圖將城頭弓箭手全面壓制,好掩護已方攻城部隊攀城。
密集的箭雨壓制得城頭守軍們紛紛躲在城垛之后,幾乎抬不起頭來.趙子興和諸將身邊,早有手持巨盾的親兵,用盾牌將他們遮住,護衛(wèi)得密不透風(fēng)。
城下匈奴大軍乘機紛紛向城頭上攀去。遠遠觀之,密密麻麻有如爬墻的螞蟻一般.此法因此得名為蟻附攻城法。
匈奴兵們堪堪爬到一半之時,后方的騎射手們俱都停止射箭,以免誤傷自己人,他們站在原地搖旗吶喊,為前方攻城大軍助威。
此時,城頭上守軍們紛紛棄了弓箭,在諸將的指揮之下,端起一鍋鍋金汁潑將下去。
頓時,一鍋鍋滾燙的金汁從天而降,燙得正在緣梯而上的匈奴大軍鬼哭狼嚎,紛紛從高空墜落。
這些金汁當然不是真正用金鐵熬化成汁,而是用人馬的糞便、尿液和一些特殊藥材混在一起熬制而成。若是被潑在身上,哪怕被潑的地方不是要害,也會在三天之內(nèi),皮膚潰爛而死,端的是一件歹毒無比的守城利器。
金汁潑完,不等匈奴大軍緩過氣,一塊塊數(shù)十斤重的巨大石塊雨點一般從城頭砸落,更有一根根水桶粗,數(shù)丈長,上面釘滿尖銳鐵片的擂木從城頭墜下。
這些擂木殺傷力非常巨大,借著從城頭落來的巨大慣性一砸就是一片,落地后,余勢未衰,仍然要向翻滾出一段距離,才能停止下來。所過之外,一片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慘烈的場面反而激起匈奴兵們的兇性,一個個赤紅著雙眼,渾不畏死的發(fā)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往往前方剛倒下一大片,后方的士卒們就馬上涌了上去,將空白填補后,抓起云梯就開始攀爬。
直接用一條條鮮活生命來消耗城上的守城器具和守城將士的銳氣。
城頭上的床弩兵們奮力搖動絞盤,開弓裝箭,不斷將一波波巨箭射出,戰(zhàn)爭進行到這里,已不需要怎么去指揮,有的,只是近乎出于本能的慘烈廝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城頭上的守將們也紛紛加入了搏命行列,一個個和士卒們一起,搬起石塊狠狠砸下。一起抬起沉重擂木,向城下丟去.在守城將士們玩命的拼殺之下,城頭上一座座滾石擂木堆積而成的小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低著。
匈奴攻城大軍數(shù)次堪堪接近城墻之頂,但下一刻,又都被守軍們打得跌落下來.個別身手靈活的士卒,僥幸地躲過滾石檑木之雨,但剛剛夠到墻垛,還沒來得及順勢攀上,就已被城上守軍們的亂刀分了尸。
十數(shù)名守軍組成一隊,各自雙手持矛,將矛尖頂住云梯首端,口中大聲吆喝之下,將云梯直接頂?shù)孟蚝笱龇?p> 云梯之上,成串的匈奴兵驚呼聲中,一個個從高空中一頭墜下,跌成肉泥。
眼見久攻不下,城下騎射手開始新一輪的壓制性射擊,城頭上守軍也開始大批傷亡。
激烈的戰(zhàn)斗直從早上打到正午,又從正午打到黃昏。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地面血流成河,尸積成山.場面慘烈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