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肉的魚……
虎烈王的說法,讓秦少孚極為不爽,沉聲喝道:“如果我不想配合你呢?”
“別這么說!”
虎烈王笑笑:“你心中滿是對秦家的怨恨,我和秦天恩固然是罪魁禍?zhǔn)?,但其他秦家的人不也是幫兇嗎?這個時候,毆打嘲笑秦家的弟子,不正好可以宣泄你心中的憤怒和多年的郁氣嗎?”
“你打他們打的越慘,你就越舒爽,對于我而言,也會覺得很不錯。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覺得呢?”
誠然互惠互利……秦少孚卻是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片泥沼,進,不知方向何處,也不知道最后結(jié)果會不會是自己想要的。退,卻又覺得無處可退。
或者說,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這片泥沼的中心,無論那個方向都一樣:是進,也是退。
更重要的是……秦少孚大聲喝道:“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讓你稱心!”
虎烈王皺了皺眉:“難道你這就打算和秦家和平共處了?這樣會讓我很失望,我以為阿瑤的兒子就算沒什么能力,至少也該有我秦家的風(fēng)骨才是。“
“和平共處,做夢吧!“秦少孚冷哼一聲:”那你就做好給秦家弟子收尸的準(zhǔn)備吧……我只是個野種,沒學(xué)過正宗的神將家族功法,出手做不到收放自如的?!?p> “無妨。“虎烈王端起一杯茶微微笑道:”我說了,就算被那食肉的魚吃掉一部分魚也是沒關(guān)系的,剩下的活魚足夠賣出更好的價格?!?p> 喝了一口后,又是說道:“不過……對于漁家而言,因為食肉的魚不是很好找,所以一般都會重復(fù)使用,但有兩種情況例外?!?p> “一是食肉的魚自己死了,說明他不過如此。其次就是食肉的魚吃太多了,讓漁民感覺虧了,不合適,就會殺了這條魚,再換一條。“
“我有神武魂!“秦少孚大聲提醒道:”根據(jù)大寒朝律法,除了皇帝陛下下令,沒有人可以殺我?!?p> 虎烈王搖頭一笑:“沒想到這么快就得給你上第二課了。記住了,被律法保護的,都是弱者,強者都是靠自己生存?!?p> “且不說,要讓一個武魂境界的人死去的方法有很多種,單說大寒朝可以光明正大殺你的人……“
“上一次我給你說過,在權(quán)力的游戲中,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要你的官銜還是被別人來任命的,那么你擁有的一切都是云煙。“
“在大寒朝,有六個位置不是靠別人任命,而是靠自己爭取的:皇帝,還有五族的王。五族的王,是五族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產(chǎn)生的,踏著兄弟親人的尸體,走向王座,無需皇帝陛下加冕,最后的勝利者自然帶起這頂王冠?!?p> “雖然皇室青龍家族有一帝雙王,但有一個王是皇帝任命的,所以不能算進來。也就是說,哪怕你并沒有超出底線,在大寒朝,除了皇帝陛下,還有五個人可以殺你,而其中就包括了我?!?p> ”而且,尤其是我。其他的王與帝要殺你,還需要找個理由,而我,無需任何理由,因為我是秦家的王,比你更強大的神武魂擁有者。我覺得你不合適了,就能抹去你。其他的王與帝不能干涉,除非他們想讓大寒朝陷入內(nèi)戰(zhàn)。“
虎烈王倒了杯酒,隨手射向秦少孚,在他面前停下,滯留半空一動不動,再輕聲說道:“我這么說,你明白了沒?“
秦少孚屏住了呼吸,手有些發(fā)抖,面色甚至漸漸變白,好像沒有了血色。
生與死,自尊和生命,現(xiàn)在與未來……很多事情都在他心中瘋狂的沖突。他不蠢,怎會聽不明白虎烈王的意思。
這一杯酒,非是敬酒,而是罰酒,他告誡自己,他可以容忍自己的性子,容忍自己找事,容忍自己在秦家內(nèi)部制造沖突,甚至容忍自己殺那么幾個人,但是……一些都是有限度的。
這杯酒,是一道旨意,要求自己在他的那些限度內(nèi)行事,不可太出格。
王的圣旨,接了,將不再完全自由,不接,別說自由,命可能都得交代。
秦少孚突然想起前些時間半昏半醒之間,聽到魏光雄無意提起過的一件事情。
一千多年前,銅陵關(guān)也曾出過一個神武魂弟子,是麒麟家族唐家的。年紀(jì)輕輕,到了真魂之境,更進一步指日可待,卻是在武道通玄之前,突然死了。
說是死在了戰(zhàn)場上,被東夷武道通玄的神射手所殺,但被東夷否認(rèn),而大寒朝也沒有太過深入追查,最后不了了之。
很多人覺得,死于戰(zhàn)場,沒有什么可說的,自然也沒有多少追查的必要。但此刻,秦少孚突然感覺,那個神武魂弟子的死,也許還有世人不知道的真相,比如:被大寒朝自己抹殺的。
從銅陵關(guān)出來的弟子,怎么可能甘心被大寒朝完全驅(qū)使。
凝視,猶豫,目光閃爍……再凝視,再猶豫……
不斷如此,秦少孚說不出話,虎烈王也沒有說話,只是等著。竹屋內(nèi)一陣靜謐,靜的可怕,似乎連風(fēng)都不敢吹進來,偶爾只有竹葉飄落的微弱聲音。
許久之后,秦少孚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臉色逐漸恢復(fù)血色,目光也不再閃爍,猶豫消散,開始凝重,進而化出了笑意。
他接過那一杯酒,一口飲下。長吁一口氣,酒氣升騰。
再將酒杯扔向虎烈王,大笑一聲:“好酒,為何不多給點?!?p> 虎烈王接住酒杯,輕笑一聲:“我倒是舍得給,但你未必會肯要?!?p> “為何不要?”
秦少孚淡淡笑道:“在銅陵關(guān),我也聽說過你當(dāng)年的傳說。掩鷹視狼顧之姿,藏胸中獅虎之心。無論世人如何羞辱,皆不反駁。明知諸多兄長日后將為自己劍下之魂,可無論有什么好處,也從不手軟?!?p> “在最后一刻發(fā)力前,你也不過是秦家的一顆棋子。你最后能沖出家族的束縛,踩著尸體走上這個王座,那我也能?!?p> 他害怕妥協(xié),害怕一旦自己妥協(xié)了,內(nèi)心的那一團火焰就會熄滅。沒有了那一團火焰,縱然有神武魂,自己也只是個行尸走肉。
可他也不想死,活著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心中想過許久,終于是用對方曾經(jīng)的行徑疏導(dǎo)了自己郁結(jié)的心。
虎烈王看著他,凝視片刻,突然哈哈一笑,倒一杯酒,一口飲下,再大聲說道。
“這個王位,如果你想要,我隨時可以給你!”
一句話,讓秦少孚臉上笑容僵住,喉嚨一哽,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了胸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