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達·貝歐納仍坐在那里,似乎用正襟危坐這個詞語形容他此刻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準確了,他就如同教堂里那些英雄的石刻,臉上肅穆與威嚴仍在,仍以一種特殊的姿態(tài)觀看這世間的一切。
不過聽到云天那句“我感覺應(yīng)該跑一跑”,他終于是不再如石刻那般巍然不動,反而是回頭看了他一眼,要是有心人,比如歐貝斯這樣了解他的人,可以從那古井無波的臉上讀出泰達的內(nèi)心所想。
——那就是你在說什么玩意?
你跑什么?有誰追你?
當然歐貝斯沒有發(fā)現(xiàn)泰達睜開瞥過來的那一眼,相比于泰達的正襟危坐,歐貝斯看似無所事事的給云天科普一些偽裝者知識,其實無形的圣光之力早就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只要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可以進入戰(zhàn)斗準備,那時澎湃的圣光之力必然從天而降。
可她聽到云天的那一句,看著對面那張平白無奇的臉上不知道從哪涌來的緊張感,自己也是一臉錯愕,但她性格不像泰達那般古板,經(jīng)過短時間的接觸,已經(jīng)把云天當成了她的朋友,于是直接問道:
“云天,你在說什么呢?”
歐貝斯這話問得不無道理,云天說他感覺要跑一跑,跑就代表要逃避,可是他要逃避什么呢?眼下這里有她和泰達鎮(zhèn)守,教堂里大部分的圣職者也緊跟著要過來,要真的有人對云天不利,這里不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面對歐貝斯的質(zhì)疑,云天挺起胸膛,振振有詞,說道:“歐貝斯,你想一想,現(xiàn)在艾爾文防線這個事件的危機是不是已經(jīng)解決大半了?”
歐貝斯稍稍低頭,略微思索,想著眼下的局面:昨夜他們開啟了圣光大陣,二階偽裝者混入進來的機會微乎其微,而且昨夜只有一位受重傷的領(lǐng)域級的偽裝者潛入,別的偽裝者只有通過那個圣光大陣的裂縫才能進入艾爾文防線,相信也就寥寥無幾——因為近十年出現(xiàn)的二階偽裝者已經(jīng)很少了,何況還是昨夜屬于那種突發(fā)情況。
況且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控制住了這道裂縫,那個偽裝者還處于重傷狀態(tài)中,要是出手也就能和他二人勉強處于上風(fēng),可也就是如此,一夜的休整能把他的傷勢抑制下來,再加上教團與傭兵公會的配合,似乎形勢的確如同云天說的那樣。
如今的形勢在歐貝斯的腦海中大概過了一下,她發(fā)覺云天這話說的無懈可擊,一點可以挑剔的毛病都沒有,點了點頭:“對,你說的沒錯?!?p> 其實云天說的大半還是過于委婉的,只要沒有什么更加特殊的情況,那些堪稱天災(zāi)等級的災(zāi)禍出現(xiàn),當教團圣職者到來的那一瞬間,從這里堵死所有二階偽裝者進來的可能,這簡直就是一場優(yōu)秀到足以載入教典中的案例。
“可假如要是你們沒有找到我呢,或者說我根本不存在,又是一番怎樣的光景呢?”云天接著拋出了一個問題。
歐貝斯倒是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在變故之時,她和泰達只是想到了那個可以知曉天地法則的云天,只是感覺有幾絲慶幸以及神的不曾拋棄,可萬一云天不存在,或者沒有那次相遇,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呢?
如果沒有云天,雖然她和泰達知道是圣光大陣的連接點出了問題,卻無法知曉是具體的哪個出現(xiàn),也就是說需要把現(xiàn)在的整體實力一分為四。
雖然泰達和歐貝斯可以聯(lián)手借助圣光大陣的力量來抗衡那個領(lǐng)域級的偽裝者,可前提必須是他們二人合力,再加上有大陣相助,否則他二人就是再怎么天才,也不是能輕易跨過那道階級的天塹的。
傭兵公會里曾流傳這么一句話,是形容組隊協(xié)作的重要性的:合則生,分則死。
這句話同樣適用艾爾文防線的圣職者,更適用泰達與歐貝斯,且不說只有他們二人加上那位主教可以勉強動用圣光大陣的力量與那個領(lǐng)域級的偽裝者一戰(zhàn),可連接點總有四個,且不說正確防御住的可能性,能不能撐過三天,撐到赫頓瑪爾的天啟者趕來都是一個問題。
一旦防線失守,那個高階偽裝者隱居在艾爾文防線這無邊無際的森林中,加上黑魔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要在這三天的時間內(nèi),那位偽裝者振臂一呼,黑魔會必定動用所有的力量,讓高階偽裝者繼續(xù)潛伏。
真到了那個地步,大量的領(lǐng)域級偽裝者潛伏,那么沒有天啟者存在的艾爾文防線教堂必然被攻破,這里圣光大陣的維持必然成為重要的問題,沒有了圣光大陣的庇佑,到時候數(shù)不清的偽裝者必然蜂擁而至,整個艾爾文防線必然墮落,恐怕阿拉德大陸又要掀起一場全新的暗黑圣戰(zhàn)。
只不過幸好是云天出現(xiàn),他簡直就像神派來的使者,是協(xié)助他們解決這次難關(guān)的,毫不夸張的說,云天憑借自己救了整個艾爾文防線。當然就算云天功不可沒,教團所占的比重定然是跟他持平的,畢竟只有云天一人,無法收住這個缺口,他和教團的功勞,是渾然一體不可分割的。
具體想到這些沒時間思考的細節(jié),歐貝斯也有些頭皮發(fā)麻,她只是想過后果會非常嚴重,但借此一想,哪里是非常嚴重,簡直就是阿拉德大陸所有生物能否和平的存亡之秋啊!
想到此,歐貝斯遲疑再三,淺淺的眉毛蹙了蹙,只是說了四個字:“不堪設(shè)想。”
沒有云天的存在,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就是她只說了四個字,可云天是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血雨腥風(fēng)的。
“沒錯,我仔細思索了一下,后果的確不堪設(shè)想!”云天提高了音量,全然沒有拯救千人萬人那般感到自豪的覺悟,而是如同歐貝斯那般緊蹙著眉毛,認真的說道:“那你說是不是我,破壞了偽裝者試圖再次在阿拉德大陸攪起風(fēng)云的計劃?”
這話乍一聽有些自戀,可從云天嘴里說出來完全沒有那個味,反而帶著淡淡的擔憂。
“對啊,云天你的確功勞很大,我還準備回去為你向教團請功呢,到時候教團和公國都會為你做出嘉獎的!”
云天對那些所謂的獎勵絲毫不動心,語氣依舊如同他的面色那般凝重:“不,歐貝斯,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問題,就是我粉碎了偽裝者以及黑魔會的計劃,他們不會來找我的麻煩么?”
歐貝斯語塞,她一直沒有思考這個方面,可換個角度來想,她要是靜心準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卻被人莫名其妙的打斷,她會怎么樣?
她會很憤怒。
可黑魔會呢?那個由偽裝者組成的組織呢?這么精心甚至一百年都不會再有一次的機會,就這樣被云天打斷,會怎么報復(fù)他呢?
想通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歐貝斯一臉同情的對云天說:“我感覺你說的對?!?p> 云天不僅是要找個地方跑一跑,聽到歐貝斯那明顯有些調(diào)笑,甚至帶著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他現(xiàn)在想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