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禍福相依（一）

　　話說，于那雨寄魚同其妹周旋之時，夜色隨時就可淡去，黑穹頂之下，雖有彎月固不落，卻也天曉日露首。這夜終究會退卻，黎明之光仍是將降臨，月升日落，陽降陰騰乃自然不變之理，起因人兒變更之說。

　　若說那白至為人之勞苦原野，夜便宿畏光百物雀歡辰山。光之翼展，獸畜逃竄，百姓黎作，生輪滾滾轉(zhuǎn)著。

　　明與暗，陰與陽，日與月，天地法則使然。

　　江湖謂之于廟堂，官府謂之于黎民，本就相互間早有聯(lián)系。就同那蓮藕般，手扳斷后絲連續(xù)，本就同根生一處，分割千里心亦系。

　　莫道官府陷黎民，王宮貴族食農(nóng)粟。若真分談各營生，兩處不存笑樂顏。

　　劍南唐家乃唐瑜青所屬一大宗門，不同于江南肖家的絕對封閉不合作，唐家人因地觸盆谷關(guān)口，乃蜀中同中原及各地來往交流之必經(jīng)，且對外開放，同各大江湖勢力皆有接觸，倒貌似有機遇。

　　因而，鳴鳩門也一直想借唐瑜青之手，同劍南關(guān)的唐宗有所合作，且想向其求得關(guān)于器毒術(shù)法等奇技，雖私下一直同長老一輩有過金錢生意，可于技術(shù)一說，未有一個準(zhǔn)確的說法。

　　鳴鳩知私下買賣，確不知乃當(dāng)年唐氏默許，雨寄魚他娘見過長老所承上的賬本，過目后便予以口準(zhǔn)，只可授器物，技藝一概不涉。

　　在雨寄魚見那些被唐瑜青改造后的武器后，便已然知曉那些年鳴鳩門或早同其妹有所勾結(jié)，娘定則未破下，解其需，真可謂賤客之道。

　　于其思，變故生。

　　雨寄魚淡笑著盯著她，那般眼神直直刺向她，上揚的嘴角無不還以諷刺。他不回答她的話，反而看向地上那些半死不死的人，笑意漸冷，面色不知何緣故變止蒼白。

　　“這些人，可便是受你腕間的鈴鐺所控的。”說著，雨寄魚眼珠轉(zhuǎn)了一圈，是有意無意看了眼雨清遠。那他心底的懷疑，如斯劇增，回想一下便知沈凌兒中暗器不妥處。

　　“不愧是忘蘅館館主，這都可看出?！碧畦で鄬μ煨α藥紫?，退后了幾步，抱胸笑道。那個笑容，叫人看了不覺心底發(fā)涼，莫名想被人用手?jǐn)D出一般成臥月形。

　　聽此言，沈凝兒欲有其動，但被身前的雨寄魚阻止了，用手按住了她動劍得手，對她搖了搖頭。

　　“哎呀！這位劍客不比這般緊張。這忘蘅館，世人皆知乃是醫(yī)館。雨寄魚便是，這醫(yī)館的主人。”說著這話的唐瑜青，倒好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但卻又非簡于此，“這又有何，讓你緊張之事么？”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雨寄魚同沈凝兒同刻，眼神有一剎那的含光如炬，看向唐瑜青皆帶有一絲冷色。好似她，在觸犯一不可涉及的領(lǐng)域，受到了二人眼神的警告。

　　“鄙人自然無須緊張，凝兒亦是?！本o握于那暗器，放于眼前看了一下，雨寄魚冷眼相待于她，回曰，“倒是唐門主，無故為難于我等，這倒是有些無理取鬧啦！”

　　“若是雨館主，未曾插手于鳴鳩內(nèi)務(wù)，青兒自不會來此?！彼患庇趧邮郑热灰哉Z周戰(zhàn)，她也并全無全勝之舉。

　　但奈何此二人非善茬，其背后所屬勢力，可不是自己動的了的。不過……

　　唐瑜青看了看被雨寄魚攥緊的暗鏢，捂嘴藏笑，手腕處的鈴兒響叮當(dāng)響。

　　“來忘蘅館者，便是病患，為醫(yī)之道，雨某并無不治之理?！庇昙聂~這般言道，其面上的為醫(yī)之道使然，背后究竟何由。

　　他自是，不能叫人看出，也不會給時機窺視。

　　“真應(yīng)該叫夜梟來的。”唐瑜青背過頭，對著一邊小聲說道。

　　夜潮退卻，黎曉正出，光明大地人醒。

　　“這天似乎近曉，我等還是退去為好?！币恢备谔畦で嗌砗蟮娜?，看了看即將大白的天宇，于她耳邊小聲道。

　　“是么？”唐瑜青抬頭看了看天，見自天邊之處有微黃光出現(xiàn)，撒向整片大空。卻道墨鴉夜幕，被之侵蝕了獨占的領(lǐng)域，正一點點撤出天空。

　　唐瑜青正猶豫處理掉這幾人走，或是活捉帶走時。

　　卻不料被趕來的手下攔了一手，那人于她耳語片刻，她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只得無奈收手，帶著一眾人馬猶如退潮般離去，平靜而速急。

　　離開前，她隱晦地看了一眼雨寄魚，當(dāng)初被爹娘器重的兄長，如今技藝又上漲了幾層?

　　愿自己留于他的禮物，他會喜愛!

　　“寄魚哥哥，后會有期了!”

　　聲散，所有傀儡消失殆盡，當(dāng)下只留雨寄魚雨清遠與沈凝兒三人，唐瑜青一行人已不知去向。

　　“這就，走了？”一直躲于后面的雨清遠，看看四周一片空白，隨著光芒照及，恍惚間大地空蕩蕩的，黑夜中的人事為虛幻。

　　這錯覺不過一茬，在雨寄魚回身，看見那人從手間慢慢滴答而下的血珠，便知一切皆是真實。

　　“他們走，也不過是，一時的。”雨寄魚看看大亮的天，扯下自己衣料，咬牙繃成布條，把手上的傷口包扎的緊緊的，順便回答了清遠的問題。

　　沈凝兒見此，抓住他的手，問著：“需幫忙么？”

　　“是挺費勁兒，但我能行?！庇昙聂~拍拍她的手，故作輕松道。

　　雨清遠想唐瑜青已走，猶恐自己會遭不端，也欲遁逃。

　　哪料，沈凝兒的劍，已先一步駕到了他脖子上。

　　于她那削鐵如泥，吹毛可斷的劍鋒下，雨清遠喉結(jié)動了動，慢慢收回自己想開溜的腿，苦笑而驚恐地舉起雙手。

　　“寄魚，此人如何處置?”

　　沈凝兒征詢著雨寄魚的意見，緊盯著雨清遠，將他的一舉一動收錄入目，但眼底卻滿是對這些玩偷襲小人之舉的嘲蔑，自然不包括是雨寄魚，他那乃自保手段。

　　“殺了。”雨寄魚簡單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二弟，冷漠的說著倆個字。

　　“喂殺什么就殺，我還是有點用的，可以協(xié)助你研究罌針的毒得?！庇昵暹h真是眼見那沈凝兒真要動手，趕忙把保命招交代了出來。

　　什么切磋，什么質(zhì)疑，什么兄弟隔閡，在生死面前全是浮云，一片虛無。

　　“那別殺了，綁了回……回”雨寄魚一時說著說著停住了，醫(yī)館被一個要瞎不殘的家伙炸了，還沒修繕完全，一時半會兒落腳點都還未找好，就遇上這一檔子事，莫名覺得近來諸事不順，自己當(dāng)去寺廟轉(zhuǎn)轉(zhuǎn)運。

　　“回衙門么？”沈凝兒認真的回答。

　　這回答，可真叫雨.窩藏朝廷各大罪犯.寄魚呵呵笑了。

　　細想這一夜所發(fā)生之事，總覺陸怪光離之事，這唐瑜青來之惶惶，事出尋常必有妖。

　　“凝兒，你現(xiàn)快回忘蘅館，我恐那有異。”雨寄魚將那暗器用布裹了幾層，這才交到了她手里，并且眼神往雨清遠那瞟了幾下，暗示她將此人帶著，且要小心。

　　‘這暗器你且保管好，待有人靠近醫(yī)館，你直接打暈綁好?！昙聂~密語傳聲于她囑咐著。

　　他總覺此遭被人算計了一般，心中隔應(yīng)。

　　沈凝兒不言，只得接過東西，放于袖中，她拿著劍就走。

　　雨清遠則被她拽著領(lǐng)子，拖著就向忘蘅館所在的那條街道去了。他通過前面的戰(zhàn)斗，深知自己打不過此人，與其反抗吃些皮肉之苦，不若乖乖被她拖走了。雨寄魚看著他們遠去，想都別想，便第一時間想起了客棧，他感覺唐瑜青他們退的不合時宜。

　　現(xiàn)在跟蹤唐瑜青，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墨玄白會被關(guān)那，到那守著自是會有收獲。

　　他念此，便立即動身前往驚鴻客棧，抄近路而去。

　　卻說另一側(cè)，正是楊小鳳與唐小甄二人，只見這倆小人合力扛了的大麻袋，一前一后從驚鴻客棧跑出。

　　此二佬身掛腥紅，衣衫略有破損，估摸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

　　他們于一夜之間，東西便能得手。這可多虧了雨寄魚的迷藥，迷倒了周圍的巡邏兵，減清了他們負擔(dān)。

　　可就算如此，那看守地窖的人，能夠把他二人打的掛彩，自然身手不凡。

　　“看吧！看吧！叫你急著過來，被打成這熊樣兒，俺楊小鳳啥事受過這折騰?！睏钚▲P邊吐槽著，還不忘腳下同唐小甄打斗著。

　　“你可否安生些，驚醒袋中的主，又是麻煩得說?！碧菩≌珉m說嘴上如此，腳下功夫也不退讓，見招還招著。

　　于是這二人從客棧前門斗到后院，從地面斗到天堰井之上，有來有回不分勝負。

　　若非顧忌肩上麻袋中的人，二人或許會直接就著自家武器，大打一場淋漓盡致。

　　說到武器。

　　“話說，我們是要把這人，送到她家院嘛？”楊小鳳問道。

　　“尼姑庵，好遠?！碧菩≌缬樣樀?。

　　“那丟到亂葬崗？”楊小鳳打累了，首先停腳。

　　“那不若丟去那巡撫家，我們不定還能撈到舉報錢?！碧菩≌缏犓?，自己也便亂語道。

　　“呵呵，然后別人巡撫一查我倆家底，順帶一塊抓了，我們這叫啥?送死?”楊小鳳嘲諷到。

　　“自投羅網(wǎng)的事，又不差這一樁?！碧菩≌硐肫鹉橙艘虺载洷举|(zhì)貪戀牢飯，把自己送進去一遭荒唐事，反而挖苦著她。

　　“姓唐的，你跟我過不去了，是吧!”怒其揭桿而起的某炸毛鳳，扯起起領(lǐng)口把人拎到房檐外道。

　　“暴力女，發(fā)瘋要謀殺親夫了?”唐小甄頗不要臉的叫喚著。

　　某大哥剛想在房中喝口清涼茶，就聽著自家倆下屬，在自己房頂上鬧喚著。

　　想來這位大哥內(nèi)心潑瀾不驚下，掩蓋不了的火爆內(nèi)心，還有一息的容忍。

　　“若你二位，還想體驗掉腦袋的刺激，我可再滿足你等。?！毕壬届o又憤懣得對房頂上的人獅吼道。

　　飛累的無辜烏鴉，剛醒在檐頭駐足片刻，突然被一陣自下而上的聲吼整得毛羽炸起，竄了三下，‘嘰—’短促一聲，便魂飛魄散了。

　　早已捂住耳朵的楊小鳳跟唐小甄倆人，看著一命嗚呼的烏鴉，和瓦上的裂紋，相互哀怨的相視一顰，心中同時感慨:在這老大手下就活，真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