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葉霽
胖子廚師咽了咽口水,驚愕抬起頭來,只見對面端坐在上首的少年,身形消瘦,卻挺拔如竹。
她目光薄涼,如晨間山林中升起的微霜,看得他心神一顫,這樣的眼神,讓他沒來由的覺得可怕。
但想起那人的囑托,心一橫,雙眼一閉,來個(gè)死不承認(rèn)。
“小的說的都是事實(shí),大人若不信,大可去將廚房的人叫來給對口供便是!”
洛書冷冷一笑,“你叫本官去找后廚里的人來給你對口供,你以為本官不知,你在廚房里是老大,說一不二,你囑咐過的事情,誰敢說出來!你以為你不承認(rèn)我便沒有辦法了?”
那胖子廚子眼睛一睜,“難不成大人要對小的刑訊逼供!按我朝律法,刑訊逼供所得口供不合法!”
洛書道“不錯(cuò)不錯(cuò),沒想到,宣華樓還臥虎藏龍了,本官告訴你,本官一不逼你,二不打你,三不關(guān)你,便能讓你乖乖說出實(shí)話,不信走著瞧!”
胖子廚師一聽,驚駭?shù)谋牬笱劬Γ朴行┎恍?,明明已?jīng)被懷疑了,他竟然還不關(guān)自己……
算了,還是先等人回來再說。
“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小的先行回去了?!?p> “去吧,希望下次你來的時(shí)候,也像這今日這般淡定!”胖子廚師頗有些得意,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小桃有些急,“大人,就這樣放他走了,你看他那副樣子,分明是知道內(nèi)情,卻隱瞞不說,大人何不治他個(gè)包庇之罪!”
洛書按按眉心,端起桌上已經(jīng)涼掉的茶,喝了一口,方才笑道,“包庇之罪不過拘禁幾日,沒有證所,他出來之后照樣可以光明正大的活著做壞事,不如一次解決了,讓他去牢里坐幾年,好好改造改造。”
小桃哈哈一笑,“小姐果然惡毒!”
洛書“……”
“你稍后親自去趟賀大人那里……”
“不用去了,老子親自來了!哈哈!”
洛書放下茶盞,院外廊柱上的燈才剛剛點(diǎn)起,只見游廊里兩道身影大步流星的走來。
一個(gè)見了兩次面的賀濤。
還有一人,黑袍蟒帶,眉目英朗,身如挺拔青松,步履鏗鏘有力,行走間帶起旋風(fēng)陣陣,眉目與葉沉有三分相似,只是多了一分堅(jiān)毅與濃厚,一看便是軍中出身。
只是敢用蟒紋的,且又在軍中的人,是誰?
須臾間那兩人行至門前,賀濤還是那一副吊兒郎當(dāng)樣子,“洛大人,這位是當(dāng)今天子的第四子,葉霽殿下!”
洛書恍然,拱手行禮。
葉霽朗聲一笑,眉宇如月,暈染一股天地間的浩蕩之氣。
“洛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洛書笑道“不知殿下這個(gè)又字何來?”
葉霽三兩步的行至桌前,大馬金刀一坐,對小桃道“勞煩小哥給倒杯茶,就要你們大人的這種普洱便可!”
小桃恭謹(jǐn)行禮“是”
“我也要!”賀濤伸著腦袋對著小桃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七月初,柏桐河上,硯臺殺人一案!”
葉霽濃黑的眉宇舒展開,眸中絲毫未曾掩飾的贊賞盡數(shù)流出。
洛書笑笑,“原來當(dāng)時(shí)殿下在場,那不過是一時(shí)逞匹夫之能罷了。”
葉霽道“洛大人謙虛了,你三言兩語便分析出了兇手的特點(diǎn),讓臨安府縣令順利將兇手抓住,如何能是匹夫之能。”
洛書道“殿下說的是!”
葉霽見她也不像普通迂腐文人一般再次推脫,便覺得眼前這人又順眼了幾分。
賀濤一拍腦袋忽然道“剛洛大人讓陶總管找下官所謂何事?”
洛書將茶給兩人奉上,方才道“不知?jiǎng)偛艔拈T口出去的那廚子兩位可見了?”
賀濤道“見了,不是我給弄來的嗎?怎么,他犯事了?”
“沒犯事,但離犯事也不遠(yuǎn)了,我有一事相求……”
賀濤哈哈一笑,“洛大人但說無妨……”
“派兩位江湖高手暗中保護(hù)他!”
賀濤與葉霽相互看了一眼,齊聲問道“為何?”
洛書垂眸,“此事暫且保密,兩日后,二位自然會(huì)知道原由!”
葉霽朗聲一笑,一拍桌子,“好既然如此,賀濤你抓緊去辦吧?!?p> 賀濤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來此處本就是受了楚王殿下的接派,前來查看案情進(jìn)展的,怎么又被這小子給無端支使了。
但看四皇子答應(yīng)的這般痛快,也好再說什么。
葉霽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笑道“天色不早了,洛大人也忙了一日,不便再攪擾,你這茶不錯(cuò),改日再來品,就此告辭!”
說罷便拉著還要伸著脖子再問的賀濤離去。
臨走時(shí),只聽那廝還嚷嚷,“為什么我的茶一點(diǎn)味道都沒有!”
送走了兩位不速之客,洛書按了按眉心,只覺得有些今日更加疲憊了,心口處隱隱有些痛,眼前一黑,身體一斜,險(xiǎn)些栽倒在地上。
難不成這身體之前便有心疾!
這一想法剛冒出來,她把自己嚇了一跳,心疾,這個(gè)時(shí)代可不好治阿!
小桃忙上前攙扶,“小姐,您沒事吧,案子審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洛書借著小桃的肩膀,方才緩緩恢復(fù)過來,仿佛剛才那一刻窒息般的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小桃……”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我!”
小桃一怔,眼神看向別處,隨即轉(zhuǎn)過頭來恢復(fù)正色,“沒有阿,小姐您昏過去后,摔到了腦子,忘記一些事情,但那些奴婢都告訴您了!”
洛書笑而不答,緩緩站起身來,“那我是因何摔倒?”
小桃一驚,見洛書面色冷冷,顯然是動(dòng)怒了,趕忙跪地,“小姐,奴婢絕對沒有騙您阿,該告訴您的都告訴您了,云州只剩下咱們兩人,若非小姐機(jī)智奴婢的小命就留在那了,奴婢怎么敢騙您!”
洛書眉心一蹙,嘆了一聲,蹲下身來,親手將小桃扶起,給她擦了擦眼淚,“傻丫頭,我只不過問了你有沒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你這又是跪,又是哭的,還說了一大車話表忠心,難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個(gè)如此狠毒的人!”
小桃一聽,破泣而笑,“小姐說的是哪里話,你若狠毒,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那既然如此,以后切莫再動(dòng)不動(dòng)就下跪了,你的膝蓋只能跪天,跪地,跪亡父亡母!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
洛書見小桃清澈的眼里還帶著淚珠,便不忍再問,以后有機(jī)會(huì)了再說吧。
“我讓你買的東西你準(zhǔn)備的如何了?”
小桃有些不悅,“您吩咐的我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只是咱們一進(jìn)城便被這小崽子給賴上的,現(xiàn)在好了,人沒了,這包袱想甩也甩不掉了!”
洛書捏捏她的鼻子,“就你嘴碎,若你真想擺脫那孩子,早在昨日便可偷偷將他送走,你這么個(gè)刀子嘴豆腐心的,也不知將來誰能得了去!”
洛書低聲一笑,跑開。
“哎呀……小姐你越來越不正經(jīng)了!”
說著便追去。
“我看那賀大人就不錯(cuò)……,不如哪天我去給你說叨說叨?!?p> “哎呀,要死了……要死了……”
小桃羞的臉通紅,站在原地不動(dòng),看著洛書背影消失于廊燈下。
心想小姐今日說了這樣多的話,怕是覺得自己受了冤屈,想做彌補(bǔ)吧。
小桃臉上的羞澀漸淡,眸底浮起一層微霜,那個(gè)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小姐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