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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異妖

第二十章 失蹤卷宗

大唐異妖 隨風行走12 2700 2018-12-13 17:29:46

  凹凸不平的石階上,一團橘黃薪火緩緩而下。

  藍杉獄史舉著火把引路,后方一身著淺綠圓領(lǐng)官袍的官員緊隨其后。

  還未下到牢獄,一股陰潮之感混著難聞的肉體腐臭味撲面而來,更攜帶著沉積已久的霉味,他厭棄的遮住口鼻,皺著眉頭,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哀吟,和牢獄頂上不時滴落的水滴更使他心煩意躁。

  催促著獄史快些帶路,自己也加快步子,免不得踩中地上的幾灘污水,濺落幾滴到官袍上,讓他對這泥濘牢獄惡感更甚。

  于一座封閉的小房間前停步,推開厚重的鐵門,原本模糊的鞭撻聲清晰灌入耳中,墻上掛銹跡斑斑的刑具,與深紅的血污渾然一體,一點不顯突兀。

  凡枷,杖,木丑,鎖之制,各有差等,因身份貴賤及罪刑輕重而有所不同,皆有長短廣狹之制。

  正負責審問的獄丞連忙上前深鞠一禮道:“明府,哪能勞駕您親自前來?!?p>  身兼洛陽縣令之職的官員低眉看向下方被捆綁在審訊架上的囚犯,赤裸的上身,新舊鞭痕縱橫交錯,潮濕的牢獄更使得傷口散發(fā)著糜爛的臭味,他毫無踏下臺階的意思,遮住口鼻問道:“可曾招了?”

  “明府恕罪,他依舊不承認私通外人盜走卷宗?!贝鹪挄r,獄丞也是手心冒汗,害怕明府怪罪只是其一,至于其二,按唐律,凡判以杖刑以上的犯人便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獄丞來管了,要被外人得知,那可就不是丟了飯碗便可了事的。

  縣官眉頭皺的更深,被如此鞭打還不愿承認,他也不禁懷疑他是否是真不知曉了,失蹤的乃是一卷前人卷宗,無論生前有多尊貴,但此人人死后卷宗也顯得無關(guān)緊要,怪就怪在這里是東都洛陽,洛州刺史府所在地,他身為洛城縣令也得仰人鼻息,那日刺史府王史君隨意過問一句,他身為下官也只得跑斷腿處理此事,雖說不求甚結(jié)果,但總得讓王使君覺得自己不是白拿朝廷俸祿的廢物。

  過幾日便得向上面報囚,他這牢房里滿滿當當?shù)姆溉艘獔笊先ィy免讓外人認為他在位卻不行其事,便道:“那些打架鬧事的地痞索些銀兩就趕出牢獄,判下杖刑的犯人出一半到外面庫房關(guān)著,至于他......”

  他看向那奄奄一息的小史,表情冷漠:“好歹占著個牢房,就丟到亂墳崗喂狗吧?!?p>  烈陽高照,寬闊驛道旁的樹林,陽光透過斑駁雜亂的樹葉縫隙,洋洋灑灑的映在樹林中,徐良蹲在林蔭中,對著剛撕下的書頁嘀嘀咕咕:“兩試進士不第,也未見得是天縱之才,邙山上埋了多少忠魂烈骨,怎地就讓你當了這北邙山靈,想不通想不通?!?p>  徐良將想不通的書頁伸到屁股底下抹了幾把,隨意丟到地上,撿起被撕得殘破不堪書冊,到長安還有遙遙路程,人有三急,總能用到。

  他一身輕松的走出樹林,烈陽射的他雙目微微瞇起,小廝宋石走過來稍稍遮住陽光,才讓他好受了不少,宋石道:“你身上還有銀子沒?”

  徐良甩甩兩條空擋袖子,證明自己身無分文兩袖清風。

  “我家小姐說了,你上交的那幾粒碎銀已經(jīng)花完了,要交不出碎銀便要將你拋下。”

  徐良摸摸下巴,掃視周圍的渺無人煙之地,笑道:“你家小姐把我拋在這荒郊野外,也不怕我餓死?”

  宋石面色古怪道:“我家小姐還說了,道家法師皆修行辟谷之術(shù),沒聽說過被餓死的道士。”

  “聽說這附近有狼?!?p>  “小姐也聽說這附近有狼,但小姐還聽說,這山上專門有獵戶用肉食喂飽餓狼,不會無故襲擊過往行商?!?p>  徐良嘴角抽抽,心下明白那姑娘始終對自己“騙人之言”耿耿于懷,甚至多有惡感,無奈之下便擺擺手讓宋石離去。

  望著馬車遠去,徐良嘆口氣,背著行囊獨自趕路,一路上倒也碰上幾只小商隊,但好說歹說也沒能蹭上馬車,脾性好些的便直說自家小本買賣,載上個白吃白喝的,這一趟便白跑了,脾性差些的,便叫惡仆拿棍棒趕人。

  在身上汗跡被太陽蒸干一次又一次后,便到了昏黃交接的時辰,饑腸轆轆的他咬咬牙,干脆偏離驛道,走上兩里路,鉆進了重巒疊嶂的山林中,經(jīng)驗老道的摸索了近半個時辰,在斜坡草堆發(fā)現(xiàn)只毛羽艷麗的野山雞,花了好一番氣力才逮到。

  粗糙處理一番,先掏出支火折子點著干草,再放上幾根木柴,便直接架到火上烤制,小心將火折子收好,這玩意兒也是稀罕物,一般也只有富貴人家用的著,花了他不少銀兩。

  待表皮烤制金黃之時,徐良再忍受不了,便要急不可耐遞到嘴邊,林間一陣攢動,猛然扭頭盯向那邊,喝道:“何人!”

  林蔭中走出個挽著弓箭的中年男人,樣貌粗獷,身材是北民獨有的壯實高大,腰上裹著一圈獸皮衣,不知來自何種野獸身上。

  他先是掃了一眼徐良,而后咧嘴笑道:“山上獵戶,被你這烤肉引來的,這可不光俺能嗅見,山上不少猛禽也嗅得見,還是盡快入腹了好?!?p>  徐良好奇的將他打量了一番,饒有興趣道:“你便是這山上負責喂狼的獵戶?”

  獵戶愣了愣,點了點頭道:“是?!?p>  “讓過往行商免受狼群侵襲,倒是半個仁義人?!毙炝既讨鴿L燙,赤手撕下半只雞道:“來,勻你半只嘗嘗味兒?!?p>  “得嘞?!鲍C戶見他爽快,他便也爽快一屁股坐到地上,接過他手上半只雞,但到下嘴是卻是先看著徐良撕下一塊咽下肚去,這才開始對付手上半只雞。

  徐良注意到,眉頭微皺,又迅速撫平,看不出異樣。

  兩人有一點沒一點的聊著,中途獵戶摘下腰間的牛皮酒袋,你一口我一口倒是頗為暢快淋漓。

  “不瞞你,我這趟上山也是為了這么個玩意兒。”獵戶揚了揚手中的半只雞,唉聲嘆道:“你說,這城里讀書人也不知咋回事兒,放著滿桌佳肴不要,偏偏要嘗嘗這野山雞?!?p>  “呵呵,在讀書人眼中,山雞非雞也,他們更愛稱它為鳳皇?!?p>  “鳳皇?”獵戶大感不解,道:“這是哪門子叫法?”

  “上過私塾沒?”

  “嘿嘿,那時爹娘提兩條臘肉給私塾先生,臘肉直接被丟在地上,俺都知道那珍貴,一年也吃不到一回,爹娘也被攆了出來,知道那些讀書人瞧不起俺,也沒再求著俺爹娘進私塾求學(xué)。”

  徐良到?jīng)]想到還有這一出,倒頗有骨氣,飲一口烈酒,火熱直燒的胸腔,深感痛快的一笑道:“我倒聽過這么一則趣事?!?p>  “楚人有擔山雞者,路人問曰:何鳥也?擔者欺之日:鳳皇也。路人曰:‘我聞有鳳皇久矣,今真見之。汝賣之乎?’曰:‘然?!顺昵Ы?,弗與;”

  “嘖嘖,能買千金的鳳皇,你說那些讀書人可不得嘗嘗滋味兒?!?p>  獵戶低頭琢磨一番,抬眼笑道:“是這么個理?!?p>  天色也漸漸昏暗,但也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時辰,徐良打聽了這附近可有可供庇護的建筑,沒成想還真有,獵戶伸手指了個方向道:“翻過那道山梁就能瞧見座破廟,聽說原本也住著個黃袍道士,十幾年前不知怎么滴就被供奉的神像給悶頭砸死了,一片好地兒也被黑寡婦給結(jié)網(wǎng)占了?!?p>  徐良自覺酒足飯飽,站起身來告罪一聲,腳步有些晃悠著往那那邊去了。

  原地,小堆柴火依舊在燃燒,獵戶看著那貌似醉酒的身影被一片樹蔭攔住,無意識的晃了晃空蕩蕩的酒袋,一張臉在橘黃火焰照耀下也看不清神情。

  隨后站起身來,松開褲帶掏出那活兒。

  呲——!

  焰火在一片悶騷的蒸騰熱氣中被澆滅。

  昏沉的夜色中,獵戶臭罵了幾聲,夜太深,林蔭太吵,聽不清晰,潮濕的柴火堆被一腳踢散,夜色中的那個黑影就像發(fā)怒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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