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罩空,黑雕懸立,一雙墨如鬼潭的雙眼怪睜瞪視。
手掌下方,雕首上隙,一半圓蓋狀、不可探視的光波如浪一般在上下浮動,在掌與雕首之間起伏不定,如流云一般。
若不是親自去感知,單憑眼睛看,是絕對看不出的。
這種波無形卻存在。
婉月感到掌心下有一道阻力在攔著,只是這力量太小,只要稍微使力,就能一掌壓入屏障,觸碰到雕首。
那雕首紋路清晰,每根赤羽麟毛都根根有序可見,看上去,像是被人梳理過一樣。
它兩爪緊抓臺面,霸趾如鋒刃,緊扣似天禽。婉月下定決心,閉上眼睛,猛地把掌心朝雕首上按壓下去!一陣凍泥被壓破的冰涼感傳至手臂肩膀——
之前的微浪薄面感,卡在了手臂四周。
雕首冰涼,全無生氣。
婉月抓著雕頭,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結(jié)果,什么動靜也沒有,書房內(nèi)仍然是春意滿陽,書香滿架。
書房外,不遠處的斯塔·辰和他宰相――菲利斯,正朝這邊來。
“菲利斯,”斯塔·辰邊疾步往書房去,對身邊的菲利斯說,“先不要告訴婉月他們國家的事情?!?p> 菲利斯不解,原本覺得發(fā)生篡權(quán)的事情由自己講不合適,讓斯塔·辰去說最好,哪知現(xiàn)在――于是說:“陛下,她始終是要面對的。如果不和她說,萬一產(chǎn)生誤會可怎么辦?”
斯塔·辰微側(cè)首,他的半面――棱角有致,眼尾神韻凝聚,似帝王之相,邊走邊說到:“告訴她會害怕,先送她回去,我們也好盡快掌握那邊的情況,再商議如何出兵?!?p> 菲利斯說:“陛下,您這是拿她的性命在試水?。俊?p> “胡說,我這是為大局著想。再說了,她有我的墜子在身上,即便發(fā)生危險,墜子也能在緊急關(guān)頭對她起效‘終極保護’咒,所以,她不可能有生命危險!”
……
……
偌大的書房內(nèi),婉月捉住雕的黑首,左右懸擰,但是,雕首一動不動,像是被固定死了一樣。
難道機關(guān)不在這里?
那在哪里?
她看著黑雕旁邊空出的一小臺,上面悠悠蕩蕩缺東西,這讓婉月心里很不舒服,總覺得上面應(yīng)該要放什么東西才不別扭!
羊皮卷一定就在里面!
婉月想著想著,就感覺這機關(guān)應(yīng)該在黑雕身上。
在哪呢?
婉月把腦袋都貼了上去,摸摸翅膀——沒動靜,彈彈尖喙,臺子上仍然空悠空悠。
究竟在哪里呢?
婉月不經(jīng)意地再次抓住雕首,朝后使力,這下,那顆威懾人的禽鳥之首向后仰起,婉月驚嚇得立馬松了手!
完了完了,碰壞了別人家的東西,這得賠多少錢!
這雕看起來很名貴的吧?
這下慘了,自己不過一個路邊的小乞丐,哪里有錢賠給斯塔·辰,別人可是一方君主!難不成要以身相許!
啊!婉月抱住自己的身子——不,不會吧!早知道就不要這么手賤了!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你在干什么?”
婉月深吸一口氣,抱著自己的身軀,轉(zhuǎn)首望向書房門口,見斯塔辰和他的宰相——菲利斯正在門口。
完了,這下被捉現(xiàn)形了!婉月在心里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而后甜甜笑道:
“嘻嘻!我不是故意——啊!”
一陣強大的地心轉(zhuǎn)動力,將婉月的身軀如水風車一樣高速旋轉(zhuǎn)起來!
只一圈,婉月就隨著眼前供放黑雕的高臺一同往地底進去!待高臺再出來的時候,只剩下一樁老槐柳木,和上面被打開玻璃面罩的黑雕!
但――
婉月,不見了!
“婉!”斯塔辰飛速過去,手掌往空中一抓,還是沒能抓住。
菲利斯跑上來:“陛下,她可去了咱們王國的禁地啊,地下城可是有幾百年空廢了,還有那口井!”
……
……
另一邊,婉月被一強勁的附著力帶去了某個地方。她手臂揮半圈,保持身體平衡,又感到被強風拽向地面一側(cè),所以踉蹌倒退了兩步。
一陣森嚴驚悚的陰風從后背舔舐爬上來——
周圍死人一般的枯寂,如半夜后空蕩街頭里飄蕩的鬼混。它們從來不在人的眼前出現(xiàn),只是在身后睜著或明或暗的雙眼,并用冰冷的軀體去窺伺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它們森然地笑著,在來者轉(zhuǎn)身去看的時候,倏忽不見!
這里沒有陽光,陰云在穹宇里靜若死荷。
周遭黑黜黜的樹枝子一動也不動。
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了一樣。
地上是枯黃的落葉,它們在這里已經(jīng)被吸干了水分,變得脆而生亮,一踩上去,就裂成無數(shù)小片,就像干冷的皮膚被踩在腳底——碎了。
詭異的碎裂聲在婉月的腳下尤為清晰。
她甚至已經(jīng)不敢再抬腳邁步。她每動一下,腳底就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葉子碎裂聲響,讓人后背發(fā)麻不斷。
這是哪里!
突然,一陣奇怪的呼聲從背后傳來!
婉月猛然轉(zhuǎn)身,不由連連倒退!直退到了臺階下的兩米多遠,驚慌之余,一屁股跌在碎葉子上——
嚓——
嚓——
?。?p> 婉月驚恐得不覺早已把雙瞳放大。她兩手撐在咔呲作響的葉子地面上,身軀不斷往后坐。
這時候,她已經(jīng)顧不得地上臟不臟了!
因為,眼前的場景,比臟要可怕得多!
這是哪里!
究竟是哪里
眼前但見——
一座高五米的荒廢宮殿在臺階最上方,門被封死,蛛網(wǎng)遍布纏生。
宮殿檐頂有兩只三角立耳長舌的怪物撐著,它們是浮雕,模樣有些像猴子,但是又有些像老鼠,模樣猙獰可怕。
浮雕左右對稱,被層層蛛網(wǎng)傾覆——看起來詭異萬分。
下面是臺階。
兩只飛弧扶梯左右對稱,中間臺階下寬上窄。
扶梯腳下是兩只異獸,它們身形矮小,尖嘴利齒,咧嘴吊口水。這兩只異獸有四肢,每只肢體上有兩根長指,約十厘米長,與短而細的手臂格格不入。
它們前肢在張牙舞爪似乎在抓捕什么東西,后肢和人一樣,站在石墩上,模樣丑陋,雙目圓睜,碩大如石,猶如魍魎鬼魅。
而臺階的第三層,有一只圓井。
原來,那里才是最讓人心里恐懼的。
那井――黑晶石材質(zhì),沒有被特殊東西封口,井面外露,只有一層薄薄的蛛網(wǎng),如薄云浮游般輕輕搭上!
這里,真是鳥獸不到,人跡不至。全無生命氣息!
婉月盯著那口井,停止呼吸!她和井互相對視!
突然間,婉月的神經(jīng)嘣了一聲!
就在剛才――
她,清楚地看見,井口的蜘蛛網(wǎng)向上飄動了――
也就意味著,意味著――
井里有活物在吹氣!
尹婉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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