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田埂上的顏柯和葛臨均,田埂意外有點(diǎn)窄,顏柯蒙著眼一不小心就踏出去了,沾了一些泥濘和濕潤,鞋子和衣角帶水,開始有點(diǎn)冷了,她悄咪咪向上握住劍鞘,縮短和劍柄的距離。果然好多了,這樣就不會踩空了,但是壞處是,葛臨均剛落下腳,顏柯就踩到他后腳跟上,連踩幾腳,葛臨均忍不住回頭問:“你故意的?”
顏柯:“咳,不是?!?p> 葛臨均皺眉,“手往下拉,不聽話就把你帶溝里?!?p> 哼,顏柯不快,但只得遵從。從田埂拐進(jìn)去后,他們踏上一條半米寬的泥路,泥路下是差不多一丈高的水田。他們走了差不多一炷香,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門口有棵石榴樹,開始冒枝丫了。葛臨均:“快到了?!?p> 兩人來到門口前,房子前圍了一周石墻,兩扇木門掩著。葛臨均說了一聲站穩(wěn)了。就開始敲門,還沒等到他問,門內(nèi)一只大黑狗站起來嚎叫,汪!汪汪!氣勢洶洶。
顏柯驚的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一腳踩空,失重感襲來,她努力扒拉著泥地,喊了聲:“救...命!”
葛臨均往后看著不斷往后墜的顏柯,居高臨下說:“要是我不救呢?”
由于自身體重,顏柯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這人...她艱難說:“給錢!快救我!”
葛臨均上前幾步,半蹲下來,田埂九尺以下是水田,這個(gè)高度,死是摔不死的,只是水田里雜物很多,應(yīng)該不少利器,吃點(diǎn)苦還是會的。
氣死她了,她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她氣急敗壞,一鼓作氣往上爬了一點(diǎn),迅速抓住葛臨均腳踝,發(fā)狠說:“不救?就一起下來吧你!”
葛臨均感覺腿上墜了千斤,他皺眉,吊著就吊著吧,有本事自己爬上來。
不救就不救!顏柯一手扯著葛臨均褲腳,一手扒拉著泥地,下半身懸空中在瘋狂鯉魚打挺,她快氣死了,她騰出抓泥地的手,空中瘋狂亂抓,撓也要撓死他!不負(fù)她努力,她抓住了他領(lǐng)口。
被揪住衣服的跟葛臨均被迫彎腰,他領(lǐng)口被拽開了,有個(gè)小盒子掉了出來,葛臨均撈了個(gè)空,盒子哐嘰砸了下顏柯臉蛋掉了下去。這下他更不想救她了。
以為他是故意的顏柯氣沉山河,蓄力報(bào)復(fù),大聲,“臨哥哥!”
葛臨均身軀一震,“你亂喊什么?”
顏柯:“來人吶!有人要謀殺親親夫人吶!虧我還喊他臨哥哥!”
葛臨均:“你閉嘴!”
顏柯來勁了,說:“有沒有天理吶!有沒有王法吶!你們看看這個(gè)忘恩負(fù)義的狗東西,趁我瞎要我命??!”
其實(shí)已經(jīng)臨近傍晚了,這里地處偏遠(yuǎn),只有一戶人家。葛臨均嫌她聒噪,抓住她肩膀像拖魚一樣拖上岸。
顏柯跪坐在地上喘半天,好險(xiǎn)好險(xiǎn),“呀!”
還沒等她氣喘勻,葛臨均從后面伸手抱住她腰。顏柯整個(gè)人騰空,后背靠在葛臨均胸上,她用手拍打他雙手,罵:“你有?。?!”
葛臨均:“盒子掉了的事我就不用你給我撈回來了。你以你名字起誓,把那個(gè)肉麻的稱呼忘了?!?p> 顏柯掙扎,說:“我要是不起誓了?”
葛臨均笑:“好辦,我把你從這兒丟下去,你自己爬上來?!闭f著不等顏柯反應(yīng),雙手摟著她腰懸于水田之上。
騰空后,顏柯不敢掙扎,怕他失手,自己掉下去了。她暗下決心,日后定報(bào)此仇,她深吸一口氣說:“黍離氏顏柯,今日立此誓言,不再說葛臨均別稱,謂予不信,有如皦日?!?p> 葛臨均:“不夠狠?!?p> 顏柯翻白眼,“若違此誓,橫遭五禍,七竅流血?!?p> 葛臨均滿意了,像拎小雞仔一樣把她往地上一放,說:“站穩(wěn)了?!边@一次再掉下去,他就不撈她了。
狗依舊汪汪叫著,但奇怪的是主人沒有出來查看。
顏柯握緊拳不說話,也不動。葛臨均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拿劍鞘碰了碰顏柯手背,說:“生氣了?”
顏柯還是不說話,越想越氣,他竟敢威脅她?!
葛臨均繼續(xù),“你不走,那我走了?”說著上前去敲門。顏柯連忙抓住劍鞘,等這樁案子結(jié)了,她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扣扣扣,“有人在家嗎?”葛臨均問。沒人答應(yīng),葛臨均深思了下,扯著嗓子喊,“我是前幾年欠了你家錢的人,今天來還錢了!開門!沒人在嗎?沒人的話再也不來了,就不還了!”葛臨均大力敲門,兩扇木門搖搖欲墜。里面狗子依舊在狂吠,一人一狗隔著門比起了誰嗓門大。
顏柯一邊聽著葛臨均扯著嗓子大喊,一邊哐哐哐拍門,里面狗子堅(jiān)持不懈嗷嗷叫,再不開門,她耳朵要聾了...再不開門,門就倒了...
終于,有一婦匆匆跑來,大吼:“我看看是那個(gè)砍腦殼的考門,敲敲敲,要死滅?!”
顏柯忍不住笑,像是有感應(yīng)一樣,葛臨均回頭瞪了她一眼。
婦人拉開門,意外是兩個(gè)貌美的小年輕,氣火消了一半,不耐煩,說:“麻利的,錢拿來,趕緊滾。”
葛臨均先婦人一步進(jìn)到院子里,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兩邊是兩小間木屋,中間是瓦房,房檐下的木屋紅漆已經(jīng)掉了,露出了木頭原本的原色,瓦片上,石階上布滿青苔。不遠(yuǎn)處的地上有碎渣子,糊窗戶的紙斑駁碎裂,呼呼透著風(fēng)。這舊房子應(yīng)該翻修了,不然會漏雨的。
顏柯握緊了劍鞘,心跳加速,跟著葛臨均越往里走,她感到有些不安,這里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嗎?她微微頷首,感受著風(fēng)里的腐朽,夾雜著一絲藥味。
婦人看著闖進(jìn)房子的二人,叉腰,“我讓你們進(jìn)來了嗎?就自己進(jìn)來?!?p> 葛臨均笑,說:“我們兄妹二人跋山涉水來還錢,怎么說也得請我們喝杯茶吧?!闭f完自顧自進(jìn)屋了,葛臨均踏上階梯,偏頭對顏柯說:“小心階梯?!笨邕^門檻時(shí)說,“小心門檻?!?p> 顏柯:“....謝謝,呵,臨哥哥。”葛臨均背僵了一下,又繼續(xù)走了...語言是有魔力的,魔力?什么魔力?大荒經(jīng),禮辭都是她老祖寫的,有沒有魔力,反不反噬她說了算。
婦人罵罵咧咧跟在后面,去廚房取了壺?zé)崴?,嘭一下扔在桌子上,熱水濺出來了,婦人抱著手翹起腿坐下,說:“喝完快滾,倆小娃娃,和我玩什么?!?p> 被戳破了,葛臨均也不尷尬,只是說:“被您看出來了,也是,我們演技拙劣?!?p> 婦人看兩人雖一身樸素,二人頭上皆一暗淡布條,女子發(fā)間還有根格格不入的青簪,身上雖有泥濘,但難掩氣質(zhì),“兩位是私奔的小情侶?喝了茶就快滾,不然你家里人追來,我是會實(shí)話實(shí)說把你們交出來的?!?p> 葛臨均無奈,冷著臉說:“不是一對,我們...”他忽然笑了下,“我們是剛來此地的外地人,不久被您女兒托夢,說是有心愿未了,特地前來為她完成遺愿?!?p> 婦人手抖了一下,臉色瞬間就變了,說:“不....”
葛臨均說:“想必,這幾年您應(yīng)該沒有夢到過您的女兒吧?”
婦人驚駭:“你胡說!...”
葛臨均:“別急,你聽我說。夢中女子說她叫紅豆,豆蔻年華時(shí)出嫁,因夫家待她不善,傷心欲絕,落寞歸家,在家?guī)兹?,被人殘害,心有怨恨,這不就托夢來了嗎?夫人,你說是也不是?”
婦人手抖,拍桌子,吼:“胡說八道!妖言惑眾!”他們怎么會知道那么多?莫非真的是紅豆讓他們來的?
葛臨均:“不敢說?還是惱羞成怒了?亦或是紅豆的死你也參與其中了?!”
婦人:!??!她傷心,憋著淚質(zhì)問:“你!你這是在踐踏一位母親的心!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隨便說,隨便猜。紅豆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是我牽著她一步一步學(xué)會了走,是我一句一句教會她說話,她的衣服是我一針一線縫的,你們是在寒一位母親的心吶!”
顏柯輕輕扯了下葛臨均的袖子,他低頭瞥了眼顏柯,說:“...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查清這案子,早日還您女兒公道。”
婦人抬起袖子擦淚,冷靜了下,說:“你們想知道什么?”
葛臨均:“我想知道紅豆嫁到哪里了,她和她丈夫關(guān)系如何?”
婦人沉思,好久才說:“紅豆啊,她是個(gè)乖巧孝順的孩子,她五歲時(shí)就開始我下地干農(nóng)活,她會自己扎辮子,會煮飯等我和她爹回來,吃完飯會洗碗,她啊,很懂事...”
顏柯接話,“那這么乖巧的孩子是怎么和她丈夫相遇的呢?”
婦人淚眼帶笑,“那年紅豆十六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一日,遠(yuǎn)處的蔥隴鎮(zhèn)來了一位騎著馬的男子....”